【晓薛】再寻
1.
这是少年第二次听到这个故事了。
2.
晓星尘坐在火炉边，他身旁的少年吵着要听故事。这令他不禁想起了当年在义城和阿箐……薛洋围炉夜话时的场景。
晓星尘皱了皱眉，他身旁的少年看他似乎有不快，虽不知自己的行为有何不对，但还是立刻不说话了。
谁知晓星尘对他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仿佛刚才一瞬只是错觉。
“你想听什么？不过事先说好，我可不太会讲故事。”说完又像是想到什么开心事一样，居然又笑了。眉眼弯弯，仿佛万千星辰都要从眼中溢出一样。少年对自家道长这样虽是不解，但却没有太多惊讶。
“没事没事，只要是道长讲的我都爱听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讲什么呢？他的故事很多但愿听的人很少，唯一一次就是那次了。好吧，还是讲一样的故事好了。
“从前有座山……”
一如既往的老套开头，一如既往的平淡语气。
3.
晓星尘师承抱山散人之门，有一个师兄入世了，有一个师姐，也入世了。他也想入世，想用自己毕生修为救世。他下山之前想过入世的艰辛，救世的困难。只是，他没想过会这么苦。
刚入世时他确实尝到了甜头，第一次夜猎就凭一剑霜华惊动天下，后来又得一知己，与其共同约定建立一个不以血脉为优的门派。再后来，便有了＂清风明月晓星尘，傲雪凌霜宋子琛＂一说。
一切都该好好的，可他偏偏遇上了薛洋，遇上了常萍，遇上了兰陵金家。
他第一次知道有人能凭一张嘴就能颠倒是非黑白，有人能用权力将一场灭门惨案掩埋至无形，有人只是因为一点小小不似便将一家五十多口屠尽。他本以为他将恶人跨三省捉拿归案就可以放手。他以为他这么做是为了帮助苦苦哀求他的常萍。
可谁知，常萍后来对他说“晓道长，此事以后就不用管了。”
后来，薛洋对他说“道长，您可别忘了我，咱们啊，就走着瞧！”
两句话，让他从云间跌至泥潭，尝尽事间的苦恶。
他终于明白，他所谓救世不过是在各大权力的搏奕之中所供人取乐的。只是因为他太过不同，所以才会倍受排挤。
他或许真该对薛洋说声＂谢谢＂，薛洋这种人，太令人恶心了。
4.
“……三个徒弟，最后都不得善终。”
“啊？那第三个徒弟呢？”也死了吗？
“他啊，虽苟活于世，但最终孑然一身，爱不得，志无报。”
“爱不得？他爱上了什么人？”
“……一个罪人。”
当年义城发生的事还未完全散去，霜华上的血迹还未擦干，上百的亡灵在他耳旁呼唤，似乎在控诉当年的不甘和冤屈，声声泣血。这些晓星尘都知道，他是薛洋，他手上的鲜血一生都洗不完，更何况他也根本没想去洗。可他还是忍不住喜欢他。
5.
坏事从不因为年少就可以被赦免。
薛洋第一次看到晓星尘时似乎与那宋岚发生了不快。原因？忘了。他肆意妄为，意气风发。仿佛就连掀个摊子都情有可原。他那时还没有杀了常家那群杂碎。
后来他屠了常家，屠了白雪观，挖了宋岚的眼睛。后来他被金光瑶清理门户，扔在了义城的草地上，满身鲜血。遇见了晓星尘。
白绸覆眼，霜华破晓，一袭白衣，不染泥。这是留给薛洋的印象。
纵你是天上星辰我也要将你拉入深渊陪我成尘。名惊天下霜华最后捅入了手无寸铁的村民手中，也指向了他自己的脖颈。
薛洋一点也不后悔，常兹安断我一指，我便屠他满门；别人骂我，我便要割他舌头；晓星尘说我恶心，我便要让他变得和我一样。若从头再来一次，我也绝不收手。
他一直以为那人沾染淤泥变得和他一样了。可直到最后这上下血污肮脏不堪，薛洋才发现那还是清风明月，既便如此也与他殊途。
凭什么？你渡尽世人却不愿渡我。三年的情分为何换不来你一丝的犹豫？
常慈安断我一根小指我便屠他满门，现在我为你断一臂，你，该如何报我？
6.
“恶人逼死了第三个徒弟。”晓星尘说。
“他魂魄碎尽，连一片也不愿留于世上。恶人不甘心他就这样死了，于是保他尸身不腐，等了好几年，不知用什么方法将他复活了。”
“为什么要复活他？”
“那恶人爱上了他。他们……两情相悦。”却不得善终。
“后来他醒了，亲手杀死了恶人。”
“他为什么要这样，他救了他呀！”
“不为什么，因为那是恶人。”那是薛洋。
人们都说义城那些年是一个疯子的独角戏，可在当事人的眼里，这不过是两方的互相折磨罢了。
但至少晓星尘不后悔，再来一次他也会如此做，救他，杀他。
不论真假，至少他们一起度过。
7.
“道长，你醒了啊！”
晓星尘睁开眼后看到的便是薛洋那双脸，差点又魂飞魄散。
“薛洋。”晓星尘这才发现他能看清东西了，“我的眼睛？”
“哦，随便挖的，还不错。”
“我走了。”
“薛洋，你回来。”晓星尘支撑着从棺材中出来，因为刚苏醒，肌肉还很僵硬，继续说道：“薛洋，你罪行罄竹难书，常家五十余人，白雪观的那些弟子们，还有金家炼尸场的那些人。那么多条人命，你如何还？”
薛洋身形一僵，对晓星尘露出了一个戏谑的笑：“还有义城全城的人，还有阿箐，还有常萍——那些剩下的人。”
“道长，不如我们先算算我们的账吧。”说完他把空荡的袖口露出给晓星尘看，“这个，道长该如何还呢？”
“你……”
“我自找的，对吧。所以还请道长给我个痛快。能死在霜华剑下，不亏。”
“薛洋，你罪行深重，你欠的，永生永世都还不完。”晓星尘举起了霜华，刺了一剑，正中心中“可我……还是喜欢你。”
“薛洋，我心悦你。”
薛洋不可置信地望着晓星尘，睁大了眼，颤抖地说“道……长……？”眼眶发红。
“我恨你，我也爱你。所以我要亲自杀了你，我要我忘不了你。”你曾说过话，现在就成我们的约定吧。
“咳！”薛洋咳了口血出来，艰难地问到“可有？后悔……”
“不曾。”
“我和你一样。”说着便将霜华从自己身体中拔出。少了霜华对身体的支持，薛洋向地上倒去。
他没有落向地面，倒在了一个白衣道人怀里。
他着晓星尘的脸渐渐模糊，拼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从牙关中挤出两个字：“……吻……我……”
晓星尘的唇覆上了薛洋的唇，舌尘抵开了薛洋紧闭的牙关，满嘴感受到的都是血腥味，薛洋的血。
这个吻持续了很长时间，直到他怀中的人的气息渐渐变弱。
“薛洋，来生我为你牵红线。”薛洋恍惚中听到这样句话，似乎有泪的温热滴在他手上。
8.
这是少年第二次听到这个故事，他坐在茶楼里喝茶，听书。
没有道长讲的好。
他低头又喝了口茶，抬头似乎听到了那边几人谈话。
“这薛洋还真是疯子，死得好，可真大快人心。”
“他们那些走邪魔歪道的，有几个不疯？那魏无羡不也是？三千修士说杀就杀。”
“哎，可不能这么说，那魏婴现在可是含光君小娇妻呢～”
“哈哈哈……”
“不过据说当时薛洋在金家做客卿时与金光瑶那厮交好。”
“金光瑶？怪不得……”
“……”
少年眯了眯眼，又品了口味茶。少了味料还真是不习惯啊。
他看了看那几人，摸了摸黑色的剑柄，露出了一丝笑容。就在这时，一袭白衣掠过。
“道长，这么慢，我还以为你忘了我呢～”少年撒着娇说。
晓星尘笑了笑说；“我怎么会忘了你。”
少年看了看他们，将他们的脸记了下来。
今天你薛爷爷心情好，先留你们几日。
————
EN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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